叶飞王必成陶勇结伴给陈毅汇报胜果，陈却怒斥：打得是个什么东西！

1940年9月25日清晨，江苏泰州北郊的一片芦苇荡里，秋雾未散，几声零落的水鸟拍翅而去。就在这薄雾深处，新四军派来的交通员悄悄穿过沼泽，把一份加急简报交给了陈毅。

简报上只有寥寥数字：敌117师已越古溪二十里，正向黄桥逼近。陈毅把纸条合上，目光沉下来。他清楚，这支部队来势汹汹，还带着顽固派挟私怨的气焰，绝不会善罢甘休。

前夜，叶飞、王必成、陶勇三人刚刚从古溪以东的临时指挥部赶来，还未来得及洗下硝烟，就被请进陈毅的防空洞里商讨下一步。狭小空间里油灯晃动，墙上地图被烟熏得发黄。

陈毅先开口：“韩德勤不甘心，当面要与我们比高下。他要动117师就一定会纵深推进，你们要把他放到最深处，一网打尽。”说罢在桌上重重敲了两下。

然而三个纵队司令员意气正盛，叶飞握拳道：“敌军锋线已乱，此刻不打，更待何时？”陶勇也跟着点头，王必成把刀鞘往地上一磕，表示支持。气氛瞬间炽热。

陈毅沉默片刻，只留下八个字：“进可攻，退亦要守。”随后会议草草结束。夜色更沉，远处偶有迫击炮声。三位年轻司令员匆匆返回各自阵地，心里却憋着火，决意先下手为强。

26日拂晓，三纵司令部发来信号弹，绿色光芒照亮古溪上空。紧接而来的，是1纵切断古溪到曲塘的公路，2纵与3纵则从正面猛插。枪声、喊声、机枪的嗒嗒声彼此掺杂，空气里尽是硝味。

战斗很快进入白刃阶段。新四军官兵熟悉芦苇荡地形，不时绕到敌侧翼。敌军后勤线被截断后乱作一团，两支国民党地方保安团直接被迫丢下火炮逃命。

短短数小时内，三纵队联手拔掉敌前沿阵地，缴获轻重机枪六十余挺，迫击炮十余门，击毙敌军一个团长。此时，新四军指战员以为大局已定，鼓声四起。

可惜，预设的包围圈出现缺口。敌117师主力尚在曲塘北侧，仍未完全陷进古溪腹地。由于提前开火，大部分敌军闻讯掉头，不仅未被合围，反而利用熟悉的公路网络快速后撤。

叶飞当场意识到问题。他让警卫员去联系王必成，却发现电台频繁失灵，树林里短波信号被无线电干扰，信息传递断断续续。战机稍纵即逝。

下午两点，剩余敌军已突破包围向北溃逃，而且还是成建制的两个团。虽然被打得丢盔弃甲，却终究跑掉了。缴获装备远低于预期，更谈不上全歼。

这场速战速决的结果，放在战史上算不上失败，却绝对称不上陈毅要求的“全歼”。黄昏时分，古溪西侧一片焦土，雨点打在破损的胶鞋边缘，士兵们倚在坍塌墙根喘气。

随后两日，三个纵队简单整补，叶飞等人便带着初步战果赶往泰州南线指挥所。沿路秋风起，稻浪翻，胜利的喜悦在行军口令和号子里蔓延，三人脸上的笑容几乎要藏不住。

29日下午，前敌指挥所门口，以青砖砌成的矮墙旁站着两名警卫。叶飞、王必成、陶勇一同进屋，向陈毅敬礼汇报。桌子上尚摆着半杯凉茶，茶面浮着几片茶叶。

“报告！古溪战斗，我们击溃敌正规军三团，毙伤千余，缴械过千件。”话音刚落，屋里空气像被抽走了一样安静。陈毅抬起头，眉心紧锁，薄唇动了动。

“打得是个什么东西？”他霍然站起，擂桌声震得茶水荡漾。三个年轻司令员没想到迎来的不是夸奖，而是一记当头棒喝。

陈毅质问：“敌人主力跑了，你们知道吗？放虎归山，下一回他们再来，还会绕着古溪打？你们只顾眼前痛快，不顾全局！”他的声音压得屋顶的油灯都微微颤。

叶飞想辩解“我们已尽最大努力”，话到嘴边又咽下。王必成和陶勇同样沉默。短短几秒，他们仿佛从胜利者成了失职者，脸上笑意尽收。

陈毅的火气并非无的放矢。七月郭村战斗时，叶飞因坚持固守而赢得七昼夜胜利，这让不少将士对“先打再说”心存侥幸。但那一次敌规模较小，可控风险与古溪完全不同。

郭村坚守后，新四军整体布防被迫南移，韩德勤窥见苏北真空，便调集兵力进袭黄桥，妄图借机挤压抗日根据地。陈毅明白，只要一次决策失误，就可能让整个苏北局面坍塌。

事后复盘时，粟裕也承认：“行动过早，没将敌主力拖进火网。”从军事教范看，这叫脱靶打击——战术动作完成，战略目标落空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三个纵队都是新整编不久。叶飞三十多岁，王必成、陶勇也都在而立之年，血气方刚，互相激荡，容易冲动。苏北战场瞬息多变，经验不足和急于求成结合，弊端凸显。

此番被陈毅怒斥，他们难堪，却也彻底明白“诱敌深入”的深远考量。军事不是逞一时之勇，更需要精确时机与后续消化。

几天后，叶飞主动向陈毅申请把纵队拉到黄桥北面暂歇，补充侦察兵，加强电台频率列管；王必成和陶勇也照此办理。陈毅未再多言，只淡淡点头。

10月初，黄桥决战即将打响。新四军依托前期教训，严守纪律，准确设伏。黄桥之战最终一举击溃韩德勤部，仅用一天便歼敌一万，稳固了苏北根据地，为后续新四军发展奠定根基。

事过多年，当年古溪的那声“打得是个什么东西”仍常被人提起。它提醒后来者：胜败不仅看眼前数字，更取决于战略方向与整体节奏。

“怒斥”背后的深意古溪之战教训深刻，却也极具启示。一、司令部与前线的电讯联络在潮湿环境下失效，暴露装备短板。若通信能保持顺畅，对117师的调度将更清晰。二、诱敌方针需要耐心，提前开火与“釜底抽薪”理念相悖。三、年轻指挥员坦率、冲劲足，这是部队生机所在，但必须辅以周密情报与纵深诱捕意识，否则优势难转化为全歼。四、陈毅的“火气”是一种教育方式，用震慑让骨干警醒，而不以惩罚打击积极性。正因如此，黄桥决战才能在一个月后打得干净利落。五、古溪之后，新四军开始定期复盘战例，每月组织连以上干部夜谈，这一制度沿用至解放战争，成为后续淮海、渡江胜利的智力保障。从这个意义看，陈毅那声质问不仅塑造了三位纵队司令员稳健成熟的指挥风格，也为华东战场奠定了后来居上的基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