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七事变内幕:一个士兵的失踪如何引爆中日全面战争?以及中日士兵装备实力对比
「失踪的小兵已经回来了,为什么还要强攻宛平?」
1937年7月7日深夜,当日军大队长一木清直坚持执行占领计划时,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,这个看似普通的军事决定,将会撕开中日全面战争的序幕。
二等兵志村菊次郎只是「失踪」了20分钟,却成为了改变历史进程的导火索。那一夜,宛平城头摇摆的手电筒光,永定河畔紧张对峙的两军,还有那些在暗中活动的「旅行者」们,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。
历史没有假设,但历史的每一个节点都充满了戏剧性的巧合与必然。
1937年的春季,对中日两国而言,成了一个充满变数的转折点。
面对日本抛出的友好信号,国民政府并未买账。尽管东京的新政府主动释放善意,但从更深层的角度来看,日本对中国的威胁非但没有减少,反而在加剧,这就像一个恶人突然露出笑容,背后必然另有图谋。
南京方面的冷遇让林内阁倍感挫败,这位首相不禁感慨:搞政治比打仗还要复杂得多。内阁在努力示好,军方又是什么态度呢?
三月份的时候,日本驻华大使馆武官喜多诚一(陆军士官学校第19期毕业生,滋贺县籍)、中国驻屯军参谋和知鹰二,还有关东军的一位参谋被陆军参谋本部召回东京,汇报西安事变之后中国的政治形势,他们得出的判断是:
「南京政权的反日立场在收复东北之前不可能改变,蒋介石正在反日旗帜下强化内部力量,扩充军备,依靠欧美支持,并积极推进南京与华北的政治统一;中日关系日趋恶化的现状,想用常规手段来扭转根本不现实。在北上攻击苏联之前,必须先对中国实施打击,摧毁南京政府的统治基础。」
但陆军参谋本部仍然心存疑虑,于是一批又一批的「观光客」被派遣到中国。
最先引起我们注意的,是1937年5月出现在天津的两个人。他们都是单眼皮,身材不高,但走路时背脊挺得很直。
他们审视着这座在当时仅次于上海的中国大城市,法式大铁桥、劝业场以及各式各样的西洋建筑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最终他们得出结论:这确实是一座美丽而时尚的城市,远远超出了他们家乡的水平!随后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海光寺一带。
海光寺位于天津城南的一个区域。
那个时代的天津,是清朝遗老和民国政要的休闲胜地,走在街头,稍有不慎,就可能碰到某位前任民国总理,至于部长级别的人物更是随处可见。
对日本而言,天津同样是个战略要地,因为他们的驻屯军司令部就设在这个城市的海光寺。
此时日本中国驻屯军司令官正是前面提到的田代皖一郎,参谋长是接替酒井隆的桥本群(陆军士官学校第20期毕业生,广岛县籍),主力部队是一个步兵旅团,分布在天津、通州、丰台、塘沽、唐山、滦县、昌黎、秦皇岛、山海关等地。
潜入海光寺驻屯军司令部的那两位,一个名叫公平匡武(陆军士官学校第31期毕业生,山口县籍),另一个叫井本熊男(陆军士官学校第37期毕业生,山口县籍),他们的对外身份是旅游者。
抵达天津之前,二人先在东北进行参谋旅行,然后入关继续考察,他们身负石原莞尔交付的重要任务。石原当时在做什么呢?
已经升任陆军参谋本部作战部部长。在中日关系走向未卜的1937年春天,他给这两个下属参谋布置的任务是:深入调查南京政府以及中国各地军民对日本的真实态度。
在司令部里,公平和井本没有见到田代皖一郎(他又住院了,患有严重的心脏疾病),参谋长桥本群接见了二人。
公平说道:「一踏上华北就能感受到一种紧张的氛围!」
桥本回应:「西安事变和平收场,国共两党很可能联手对抗日本,这是极其危险的。」但桥本又表示,他本人并不赞成采用激进手段来解决中日问题。他询问参谋本部的立场。
公平和井本表示:「石原作战部长同样持谨慎态度。」
两人都提出,希望去北平实地考察。
在北平,二人拜会了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宋哲元的日本顾问樱井德太郎(陆军士官学校第30期毕业生,福冈县籍)。在樱井的陪同下,他们前往了北平附近的宛平城。离开东京之前,石原就特别提醒他们要重点关注这个地方。
樱井早年曾是「樱会」的成员,后来逐渐成熟,不再那么冲动,而是静心研究中国问题。他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。
在他的引导下,一行人驱车离开北平,路上他向两位「观光客」介绍北平的局势:北平城外,中国第29军的中下级军官对日本人非常敌视,两国士兵发生冲突的事件时有发生;在城内,青年学生的反日活动愈演愈烈。最后他用了一个中国成语:风雨欲来。
下车之前,公平询问宋哲元的态度。
樱井思考片刻,用了「墙头草」这个词汇。
井本问:「是说他很顽固吗?」
一路上,经过检查站时,三个人都受到了中国士兵的严格盘查。樱井出示了证件,士兵仔细打量着三个人。根据公平和井本的感觉,他们「随时都可能被扣押甚至逮捕」。
他们抵达宛平城外,远远望见卢沟桥,两个从东京来的参谋再次受到中国守军的严格检查。公平和井本离开北平前得出的判断是:中日军队严重对峙,大有剑拔弩张之势。
离开北平后,公平匡武和井本熊男继续他们的考察,走访了华北的多个城市。后来,井本在青岛乘船返回东京,公平则继续他的「旅行」。
他也真的把这当成了旅行,因为从华北到华东,沿途风景越来越优美。他对中国的辽阔感到震惊。
一路上,公平乘坐了各种交通工具,火车、汽车、马车、轮船,从农民到官员,接触了各个阶层的中国人。到达华东地区的城市后,他警觉地发现:这一地区的「反日排日」情况比华北严重得多。
措辞激烈的抗日标语,在无锡、常州、苏州等地随处可见。在他的印象中,这个庞大的国家一直是沉默的,看来情况与以前了解的大不相同。
在华东「旅行」期间,公平匡武多次受到中国「相关部门」的监视。这再正常不过了。一个日本军人在中国内地到处游荡算什么?
不把你抓起来审问就算客气的了!但公平匡武认为性质「恶劣」。六月底,他离华前得出这样的结论:越往南走,反日排日的情况越严重!
于是石原莞尔收到了这样的报告:
中国的排日、抗日、辱日形势达到顶峰,军队干部特别是基层军官态度更加鲜明,日本军部派出的人员对中国的观察基本一致,但在应对策略方面存在分歧。
少数人主张维持现状,与中国平等互利,和平共存;多数人认为,应该对中国实施打击,这样就能改变局势。日本侨民在华受到挑衅,激起愤慨情绪。
但这种态势还不能确定是否意味着中日战争即将爆发……
陆军省那边也没有闲着,他们派往中国「旅行」的是军务课课长柴山兼四郎(陆军士官学校第24期毕业生,茨城县籍)。
柴山对华态度相当谨慎,但他也意识到:长江流域排日风潮高涨,而「中国政府不愿制止」。排日运动「有英美系官员的暗中煽动」,因此「有必要警惕华北出现类似的运动」。
按柴山的说法:「用了几天时间在平津会见了中日重要人物,征求他们的意见和看法,结果都认为中日关系非常紧张,颇有一触即发的感觉。」
军部的参谋们在中国「旅行」时,林铣十郎过了四个月的首相瘾后成功下台,因为他在任期内毫无建树,大家围观后得出的结论是:这位首相不是一个称职的军人,这个军人更不是一位称职的首相,甚至不是一个称职的人。
前两条评价还算中肯,最后一点似乎过于苛刻,完全是一棒子打死。人们开始对林的上台感到不可思议,包括陆军最初支持他的那些人。他们开始反省。
在1937年6月4日的一片反省声中,千呼万唤的近卫文麿终于组建内阁了。
近卫家族颇有来头,是日本历史上与皇室关系最密切的贵族「五大摄政」之首。
近卫毕业于著名的京都大学法学系,因为父亲是公爵,他世袭了许多特权,很早就进入政府,后来跟随元老西园寺公望,前往巴黎参加《凡尔赛条约》的签订,升任贵族院议长时才四十岁出头。
很早他就被视为首相的理想人选。「二二六兵变」后,天皇想让他组阁,但近卫推辞了,不愿收拾那个烂摊子。
现在,希望近卫出山的呼声越来越高。但有人觉得这个近卫华而不实,按西园寺某个秘书的说法,近卫这家伙像富士山。是褒奖他吗?那个秘书多年后这样解释:从远处看,它很美丽;但走近了看,全是粗糙不堪的岩石!
陆军省和陆军参谋本部都往中国派人,我们内阁也不甘示弱,所以近卫一上台,就把大谷光瑞派了出去。这个名字有些熟悉,确实如此。大谷是日本西本愿寺的法主,妻子是贞明皇后(大正天皇的皇后)的姐姐。
二十世纪初,他曾先后前往中国的新疆以及中亚和南亚探险,在佛学界、探险界、考古界、政界和军界都是知名人物。辛亥革命后,孙中山还与他有过一段交往,甚至请他担任过中华民国政府顾问。
大谷一到北平,就在六国饭店紧急会见了日本驻北平武官今井武夫(陆军士官学校第30期毕业生,长野县籍)。这是今井首次出场,后来他升任日本中国派遣军副总参谋长,1945年8月他还得出面。
今井介绍了中国特别是北平的形势:如果政府的对华政策不奏效的话,按照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,必定会发生「不幸的事件」!
大谷告诉今井,入夏以来,东京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言:在北平可能会发生类似柳条湖那样的事变。对大谷来说,中日关系已经进入了一种类似于他探险时遇到的迷局。
大谷回去后向近卫汇报。大谷说得没错,近卫上台后,东京就有个小道消息越传越神:今年夏天,最迟到秋天,北平也许会发生什么事情。
这时的陆军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是永津佐比重(陆军士官学校第23期毕业生,茨城县籍),永津跟矶谷一样,也是特别关注中国南方动向的「中国通」,甚至在中日开战前很长一段时间,他和矶谷是所有日本「中国通」里头脑最清醒的(开战后此人开始糊涂)。
他认为:蒋介石倡导的「新生活」运动,实际上已经演变为针对日本的全国总动员。因为蒋介石和他的政党过于自信,所以「侮辱日本」。
在这样的背景下,陆军的强硬派认为:对中国打击一下,就可以改变他们抗日的局面。
石原莞尔非常担忧。
这家伙是真的担忧。他担心前方的日军胡作非为,破坏他的「开发满洲、友好中国、征服苏联、驱逐英国,最终与美国决战」的构想。
田中隆吉在绥远制造事端时,当时在关东军担任参谋的武藤章(陆军士官学校第25期毕业生,熊本县籍)也跟着参与了。
绥远出事后,石原飞往前线,质问田中和武藤:「你们在胡闹什么!」那两个人笑着说:「我们学的是当年的您啊!」而现在,不听话的武藤又跑到他手下当作战课课长了。
所以,在陆军省军事课向中国又派出一个「旅行者」(冈本清福)时,石原让他留意一下北平的日本驻屯军有什么异常苗头,如果有的话,要及时制止,并特别叮嘱:注意一下中日士兵哨兵间的摩擦,一定要想出解决办法。
1937年7月,中国大地酷热难耐,华北正在发生的事态已使中国到了「最后的关头」。
月初时,因能力有限而被石原莞尔嘲笑为「上等兵」的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向军部建议,即使出于对苏联备战的考虑,也应该打击一下中国,改变中国的抗日态度。
中国这边,年初时,军事委员会秘密制定了《民国二十六年度作战计划(甲案)》。
在敌情判断中认为,一旦战争爆发,日本将采取速战速决的战略,大部分兵力沿平汉线和津浦线向南寻找中国军队主力决战;一部分兵力攻取山西。
海军将封锁大陆海岸线,并派兵在山东青岛、江苏海州(连云港)登陆配合陆军。
还预测,日军会在上海登陆,威胁南京。这个预案分析了战争初期的情况,「或不立即实现大规模之武装冲突,而由局部战斗以揭开其序幕……」指出了揭开中日大战序幕的七种情形:
日军扩大冀东伪组织,袭占平津;
日军以武力威胁中国北方将领(宋哲元),实现华北自治;
日军增兵上海,以海空军袭击南京,威逼中国让步;
日军利用伪军,侵入绥远;
日军以防共为名,在中国自由行动,并利用走私破坏中国的行政和经济;
日军在山东半岛登陆;
日军封锁台湾海峡,攻占广东和福建沿海地区。
1937年7月7日就这样到来了。
拿起望远镜,观察这一天,除了即将出场的关键人物清水节郎外,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关注的画面:
我们看到了胡适。胡适身旁是北平市长秦德纯。后者正在为胡适等人践行。
他们要前往庐山。当然不是去避暑,尽管那是个凉爽的世界,而是应已经担任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的张群邀请,上庐山参加全国各界人士谈话会,内容是关于越来越危险的时局。
除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胡适外,这一桌人,还有天津南开大学政治系教授罗隆基、北平法商学院教授陈豹隐等人。
现在,再把镜头对准这一天的主角:清水节郎。他和他的士兵们正在整装待发。或许他还对着镜头笑了一下。清水是日本中国驻屯军步兵旅团第1联队第3大队第8中队的中队长,军衔是大尉。他的部队驻扎在北平附近的丰台。
丰台位于北平西南方向,平汉、平绥、北宁、津浦铁路在这里汇合,地理位置相当重要。开始的时候,这里有第29军的驻军。酒井隆卸任日本驻屯军参谋长前,发现了丰台的重要性。离任前,他派日军进驻了丰台。在丰台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中日军队连续发生械斗,就差开火了。
宋哲元见事情要闹大,就把军队撤了出来。就这样,丰台成了日军在北平外围的最重要据点。
看过一张清水的照片,瘦长脸,留着一字胡。说到日军的胡子,有必要谈一下。电影电视剧看多了,所以在我们的印象里,日本军官留的都是希特勒那种胡子,在嘴唇上留圆圆的一小撮,也就是所谓「卫生胡」。
其实不是。明治时代的日军高官,喜欢留「仁丹胡」,就是类似于一字胡,但两边向上翘起的那种。
到后来的昭和时代,留这种胡子的就少了。对比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5期到25期最著名的那几十个昭和军阀的标准照,你会发现,留「卫生胡」的,只有后面出场的下村定(陆军士官学校第20期毕业生,高知县籍)一个人,更多的人留的还是一字胡或称八字胡。
中下级军官也是这样。清水节郎这一年三十来岁,在丰台的日军兵营里,他握着军刀,看着士兵们收拾装备,不知道脑中在想什么。
趁清水发呆的时候,我们说一下日军的装备。
日军军装是土黄色的,这个我们都知道。军帽则分两种,一是礼装帽(大盖帽),二是战斗帽。战斗帽在九一八事变后才开始装备陆军,帽体土黄色,帽沿跟帽体结合部是黑色皮革带,帽子中间有黄五星。帽子下面还得垂下来几片布帘?
实际上,带有布帘的战斗帽,在1938年以后才在日本军中使用(主要防蚊虫,特别在南方作战时要戴这种帽子)。战斗帽体积很小,可以直接在上面戴钢盔。
日军戴的是「90式」钢盔,精钢制造,内衬皮革。戴钢盔时,规范的戴法是,里面的战斗帽帽沿朝后(以防遮挡视线)。
我们看很多影视剧,日军士兵戴着钢盔,里面的战斗帽帽沿也朝前,那是演员乱戴。脚上穿的是胶底皮靴。
日军士兵的单兵武器,说起来并不先进,是明治三十八年(1905年)出品的「三八式」步枪(每个士兵战斗前配备120发子弹),这种步枪的射击距离是2400米,带有「30式」刺刀(60厘米长,小仓兵工厂制造)。
日军使用的机枪,是「11式」轻机枪,俗称「歪把子」,还有「28式」重机枪。军官配备「94式」手枪,至于佩戴军刀的资格,则涉及军衔问题。
说到日军的等级制度,除了元帅这个荣誉头衔,他们的军衔体系从高到低共有16个级别:大将、中将、少将、大佐、中佐、少佐、大尉、中尉、少尉、准尉、还有曹长也就是我们说的上士、军曹相当于中士、伍长相当于下士、然后就是上等兵、一等兵、二等兵。
有个有趣的规定,只有达到曹长级别,也就是当上分队长(班长)的人,才有资格在腰间挂军刀。
接下来我们继续聊清水这个人。部队集合完毕后,在他的指挥下,这个中队的180名士兵开始从丰台向宛平城北方向进发,去那一带进行军事演练。
下午4点过后,清水中队抵达预定区域:宛平北侧1公里处的沙石场以及与该地相对的永定河西岸空地(平汉铁路桥附近)。这个位置离第29军驻守的回龙庙非常近。清水带着人马到达后,发现永定河对岸的河堤上,第29军的士兵正在挖掘战壕。
此时,第29军在平津冀察一带的部署情况是这样的:
军长宋哲元,副军长秦德纯、佟麟阁,参谋长张樾亭、副参谋长张克侠,下辖:
第37师,师长冯治安,下辖第109旅(主力驻扎保定)、第110旅(北平西苑、长辛店、八宝山、宛平)、第111旅(北平城内);
第38师,师长张自忠,下辖第112旅、第113旅、第114旅,主力驻扎天津及其周围;
第132师,师长赵登禹,下辖第1旅、第2旅、独立第27旅,驻扎河北河间、任丘、大名一线;
第143师,师长刘汝明,下辖第1旅、第2旅、独立第20旅、独立第29旅,驻扎察哈尔,平绥线也有兵力部署。
独立第39旅和冀北保安队驻扎黄寺、北苑、小汤山、通州,特务旅驻扎南苑,骑兵第9师驻扎南苑、固安、易县。
进入1937年后,在宛平一带,第29军也采取了许多防范措施,除了增派军队外,还开始密切关注日军的演习活动,要求日军如果进行夜间演习,必须事先向中国方面通报,而且在日军演习期间,开始实施军事警戒,以防万一。
清水让士兵们就地休整,观察着中国士兵劳作。在北平城外,中日军队天天碰面,双方的人都见怪不怪了。
清水指挥的这次演习的核心内容是「傍晚接近敌军阵地」和「拂晓时发起攻击」。但实际上演习开始时,已经是夜幕降临了。
北方的夏天,天黑得比较晚,晚上7点半,天色才慢慢暗下来,但清水仍然没有下令开始演习,而是就地扎营,直到夜里10点40分,演习才正式开始。
按照清水的描述:演习刚开始不久,就「感觉到」有子弹从日军后方的回龙庙和平汉铁路桥方向射来,随后一名叫志村菊次郎的士兵不见了,此时宛平城头上手电筒时不时摇摆,「好像是某种暗号」。
于是,清水派传令兵前往丰台,向大队长一木清直(陆军士官学校第28期毕业生,静冈县籍)汇报。但传令兵刚离开,失踪的小兵就回到了队伍中。
一木,不是一休和尚,接到报告后,打电话给在北平的联队长牟田口廉也(陆军士官学校第22期毕业生,佐贺县籍),说演习部队遭到中国方面的「非法射击」,询问如何应对。北平日本驻军最高将领是旅团长河边正三(陆军士官学校第19期毕业生,富山县籍)。但此时河边正在秦皇岛检阅部队,牟田口就成了现场最高指挥官。牟田口回答:「立即占领宛平城外平汉铁路支线旁边的『一文字山』,做好战斗准备。」
这是日本人嘴里当晚事情的大致过程。
小兵志村在「失踪」20分钟后就归队了。但这个消息清水没有向一木报告,而是带队前往宛平东边的五里店扎营。
志村到底去干什么了?他的身影慢慢弯成一个问号。
第8中队的士兵都来自日本秋田县。二等兵志村,据说曾在松山(日本的一个地方,离东京的车程约7小时)的一家报社工作过,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作家,但没想到来了中国。事变发生后,他被遣送回国。
1944年,日军在缅甸兵力紧张,他被重新征召入伍,在阿拉干山区的布其顿被英国人或中国远征军击毙。
关于那天晚上,有人说他迷了路,也有人说掉到井里摔昏了,还有人说他上厕所去了,当然也有人说他没去上厕所,却改变了历史。
可是,他怎么能改变历史?因为历史的转折点并非由他而起,他只是历史转折点上的一个标记罢了。
当晚到底有没有子弹射向清水的部队?也就是日本人一直叫嚷的中国军队的「非法射击」。日本人说:有,绝对有。后来又说,即使不是第29军所为,也是混入其中的南京秘密组织蓝衣社成员所为,目的就是挑起中日战火。
其实这个问题不值得争论,更不值得研究,因为没什么意义。争论什么?那个年代,日本人打死都认为:他们的军队在中国土地上的一切行动都是合法的,他们对一个国家的侵略是「天经地义」的!
没有争论的基础。
这样说:中日在1937年开始的全面战争,即使没有那个日本小兵,即使没有什么「非法射击」,仍然会爆发,就像事变后驻朝鲜军司令官小矶国昭说的那样:「这是征服中国的一个好时机。」此日不打,他日也要打,只不过,引爆战争的导火索会在其他节点上被点燃罢了。
历史没有假设。线性的历史只能是:中日全面战争,从1937年7月7日夜的节点上,一步步地开始了!
7月8日0点20分,牟田口打电话给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(陆军士官学校第22期毕业生,福冈县籍),要其跟中国方面交涉,允许日军进入宛平搜查「失踪士兵」。
随后,一木带队出动了。
牟田口又向天津海光寺日本中国驻屯军司令部打电话。凌晨1点30分,参谋长桥本群召开紧急会议(司令官田代仍在医院),参谋和知鹰二建议采取强硬措施。
前一年「两广事变」爆发后,和知鹰二负责策动桂系倒蒋,最后没有成功,现在北平出事,于是他就一直在那里煽风点火(不久就被桥本群打发回东京,后来出任第11师团第44联队长,在上海罗店作战)。
桥本一边电令在秦皇岛的河边正三立即返回北平,一边往北平派出了支援部队,目标是「解除永定河以东中国军队的武装」。
再说宛平城外,一木已率军跟五里店的清水节郎会合。
清水告诉一木,小兵已经归队,但一木仍然坚持先前下达的占领宛平东门外「一文字山」的计划。小兵的归队已经不那么重要了,一木或许把自己当作北平外的石原莞尔了。
这是一个机会?
但问题是,士兵已经回来了,再要求强行进入宛平,没有理由了。枪炮是制造出来的,理由也是制造出来的,日本人深谙此道。用什么理由?还记得清水的描述吗,他说宛平城头上手电筒时不时摇摆,「好像是某种暗号」。这就是理由。
所以,一木说:中国军队对皇军进行了「非法射击」,必须离开宛平,撤到永定河以西长辛店一线。
驻守宛平的是冯治安第37师何基沣第110旅吉星文第219团第3营金振中部(是一个加强营,实际兵力相当于一个团)。
但此时,冯治安(行伍出身,河北省故城人)在保定,还没赶到北平,何基沣(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9期毕业生,河北藁城人)在北平南苑第29军指挥部,吉星文(中央军校高等教育班第5期毕业生,河南扶沟人)在江西庐山参加军官训练团(7月10日赶回北平)。
营长金振中(西北军官学校毕业,河南固始人)拒绝了日军的要求。
1937年7月8日凌晨5点,日军向宛平城北回龙庙一线的中国军队发动了攻击。金振中营立即反击。5点半,日军炮击宛平城。
此前,金振中接到过第29军副军长、北平市长秦德纯的命令,原话是这样的:
「守卫国土是当兵的本分,对外作战是我们军人的光荣,务必告诉全团官兵,拼死奋战,坚守阵地,就把宛平城与卢沟桥当作我军的墓地,每一寸土地,都不能轻易让给别人!」
最新资讯
- 2025-08-04长沙起义突然爆发,部队深夜突围,众将各有算盘
- 2025-08-04中野四大创始之一:纵队指挥被淘汰,刘伯承果断调回地方军区
- 2025-08-04七七事变内幕:一个士兵的失踪如何引爆中日全面战争?以及中日士兵装备实力对比
- 2025-08-04曾志伟“救活”TVB,老戏骨逆袭翻盘,年轻演员吃亏论引发热议
- 2025-08-04独立游戏《希望之沙》险因《丝之歌》送出海量激活码